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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晓玫演绎舒伯特四手联弹(钢琴二重奏)

2015-12-30 每晚一张音乐C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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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晓玫是谁?在中国,即使是最狂热的音乐爱好者都罕有人知晓。而我有时常从散落在不同的地方的专业的,非专业的人提及对她的崇拜。在她生活的城市巴黎,她已经拥有了一大批拥趸,场场音乐会必到。从七、八年前开始,她的独奏会就场场爆满,有时甚至演出前三个月就告罄。这些描述都是朱晓玫效应的特征。但即使如此,我还是始终找不到她的行踪,也几乎不在中国的音乐会舞台上现身。她到底是谁?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如此神秘?


朱晓玫以演奏巴赫闻名,今天推荐的却是她的舒伯特,效果如何呢?如果大家喜欢,我会继续整理她的巴赫作品,我想,你不会失望。


01. Divertissement D 818, 1 : Andante [0:08:57.58]

02. Divertissement D 818, 2 : Marche [0:02:11.23]

03. Divertissement D 818, 3 : Allegretto [0:11:41.56]

04. Variations D 813 [0:16:57.10]

05. Fantaisie D940 [0:16:59.51]




四手联弹钢琴曲在十九世纪是沙龙和中產阶级家庭的娱乐媒介,但是舒伯特仍在其中作出类似其歌曲或交响曲的艺术发展。


《匈牙利嬉游曲,D818》写於1824年,曲中虽然洋溢匈牙利生活的场景气氛,却也带著舒伯特晚期作品特有的命运音调与受伤灵魂的呻吟。同一年所写《根据原创主题的变奏曲,D813》,其主题彷彿曖昧和声色彩的万花筒,八个变奏则颇富深度,并充满幻想特质,其中之一还跟贝多芬《第7号交响曲》小快板主题相关。《F小调幻想曲,D940》则是舒伯特人生最后一年之作(1828),他将之题献给卡尔伯爵的大女儿,这位小姐曾是舒伯特私人学生,也是其单恋对象,因此曲中复杂的心理情结其来有自。


1968年出生的法国钢琴家亚歷山大·萨洛(Alexandre Tharaud),是慕尼黑和巴塞隆纳钢琴大赛金牌得主,也是巴黎国家图书馆音乐会的总监。出身上海艺术世家的朱晓玫,文革时期曾被下放内蒙古,后来赴美、法留学,现任巴黎高等音乐院教授,先前所录巴哈《郭德堡变奏曲》备受国际乐评讚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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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片]朱晓玫与哥德堡变奏曲



远行与归家:朱晓玫五十年钢琴之路


2015年1月3日讯,2014年中国古典音乐界最有光芒的人物,非钢琴家朱晓玫莫属。11月15日,一个寒冷的傍晚,北京音乐厅座无虚席。除了演奏前半个小时的纪录片外,整场曲目只有一首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一个主题三十个变奏,仿佛象征着朱晓玫不平静的人生之旅。她的师友们感慨说,这首作品弹得好的大有人在,但少有像朱晓玫这么感人的。

见到过很多钢琴家的手,都是纤细、修长,舒展给人,看着都漂亮:那是很好的修养和保养,藉此可以在黑白琴键上自由飞走,轻拨慢响。凭着这样的手,不用弹,似乎肖邦、舒曼的水准就在那里。还有像俄罗斯或者德国钢琴家,手掌阔大厚实,哪里都能罩得住够得着,钢琴在他们面前显得矮小,他们的大手仿佛能从琴键中提取出力量,然后再重重地扔回钢琴。这样的手,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贝多芬奏鸣曲都不在话下。


朱晓玫却有一双劳动的手,而且比起其他钢琴家过于小了。在优雅或力量的手面前很不起眼。和她年龄相仿的人自然知道这双手饱经的苦难:编筐,剪枝,除草,收麦,也许还做过更多更苦的活计。就是这样,也还要在工余时间偷偷去弹钢琴。这样受难的手却和心灵一起上路了。那样险恶无常的日子得到一册巴赫的曲谱,分明有人递上一提灯盏,指了一条需要付出一生的朝圣之路。


14岁那年在开自己的第一场钢琴独奏会之前,朱晓玫遭遇了人生的头一场风暴:因为一句玩笑,她成了对时局不满的错误典型,一场接着一场的批斗会,曾经朝夕相处的同学站到了她的对立面。更险恶的事情还在后面,钢琴由理想变成了罪证,她和母亲被迫在钢琴上贴了一张纸,上面言不由衷地写着:“这架钢琴是剥削人民的血汗才得到的,我们要把它还给人民。”17岁的她目睹了人类历史上少有的把个人内心深处的丑陋调动出来的年代,一个肉体互殴、灵魂互残的年代。那时我读中央音乐学院附小六年级,课已经停了,糊里糊涂跟着高班的学生贴标语、印小报、撒传单。听院部的高年级同学说起过顾圣婴,在鲍家街43号院子里见过刘诗昆,殷承宗,鲍蕙荞。中国钢琴界的精英们,在风暴袭来之时面临着无法回避的选择:在和殷承宗促膝长谈了一天之后,顾圣婴带着私密的温暖回到上海,最终却由于环境的险恶以自尽抗暴。小几岁的殷承宗满怀热情与冲动探索着全新的钢琴演奏之路,而刘诗昆已经被政治的战车绑缚,从此断送了自己的艺术生命。


2014年深秋北京音乐厅演出谢幕的那一刻,朱晓玫提到顾圣婴的名字:难忘的1964年,她在此听过顾圣婴演奏肖邦的《谐谑曲》。像在上交音乐厅一样,她再次表示“不能忘记老艺术家替我们开路”,“她(顾圣婴)没有走完的路我来替她走”。遥想1967年初的寒冬,中国钢琴家们冥冥中完成了一个艺术火种的交接和传递,在掩杀过来的长长的黑暗中,一份到手的巴赫琴谱像一颗悄悄埋下的种子,在历史的岔路口已经被赋予使命。


十年过后,那一代人的理想早已碎成粉末,更多的人为了生存而破碎了梦想。闯荡美国的朱晓玫转走巴黎随后在塞纳河边落定。讷于言而敏于行的朱晓玫在听了诸多《哥德堡变奏曲》的版本之后,决心要录制属于自己的那一张。在朝圣的路上,各路高人的心得固然满满,但她需要自己的“心经”来表达虔敬,也作为一起磕磕绊绊走过艰辛岁月一代人的残破梦想的证明。1999年,朱晓玫录制了公开发行的第一张《哥德堡变奏曲》,美国音乐评论家布拉德利·雷曼更将这张唱片和加拿大鬼才古尔德的演奏录音称为“并峙的双峰”。


如果一定要在两人之间做一个比较,我以为他们都在巴赫的朝圣之路上“得道”,只是得道的方式不同。试以第25变奏为例。古尔德说,他在这个小调变奏“闲散的氛围里沉思”,而朱晓玫似乎难觅这种清冷。要知道,这个曲子她已经弹奏了三十年,完全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我人生的各种经历都可以在里面找到”(法文版自传《河流的秘密》就是依哥德堡变奏曲的结构写成)。坐在台上演奏的那个人是我的同代人,我无法屏蔽联想的思路,于是我听到了苦难,悲悯,崩毁,甚至是悬崖边上的绝望。那一刻,我禁不住湿了眼眶。次日的答记者问,她再次说到她的努力是为了见证我们一代人的苦难历程。


朱晓玫的中国巡演,所到之处几乎场场票子售罄。就像一个神话,在演出前到处传说。黑市的票价有的竟然高达几千。而演出后又是众说纷纭,道德绑架,满把错音,感动至深,各种说法一片。朱晓玫最不喜欢人家说她的故事,希望大家只关注音乐本身。她喜欢《哥德堡变奏曲》开头的主题在结尾中重现,仿佛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几十年来,她演奏这个曲子不下几百遍,但自己却苛刻地认为满意的不过几场而已。她的朝圣之路是始于足下的,她的修成正果靠的是每日课诵,一生修炼。世界上有哪一个钢琴家在冰窖一般的屋子里可以靠弹奏巴赫的《平均律》取暖,把能量聚拢在手指尖然后发散到全身?需要何等内敛与专注,才能换来几近冻僵的肉体与精神的复苏?那个主题是她的宿命,而三十个变奏是人生的风雨兼程。难怪她的巴赫让人感动,那是历尽沧桑、艰难跋涉后的登顶。


七八年前,当国外媒体有人问及朱晓玫如何安排演出与录音计划,朱晓玫回答说,所有这些作品都与个人的记忆相连。这句话听来深意颇多。由于经历了亲人的疾病和离丧,她体味了无奈的挽留而不得的生命之悟。她把视线转到了作曲家的晚期作品。作为一个钢琴家,朱晓玫想到了贝多芬和舒伯特两个关于死亡的作品。《降B大调奏鸣曲》是舒伯特最后的主要作品,仿佛一个漂泊者的人生百味。在谱子里,朱晓玫读到了舒伯特的听天由命和沉思默想:“我不认为舒伯特很安详地面对死亡。这两个乐章被神秘的段落和瞬间的反叛穿透。死亡对舒伯特来说是一个痛苦的经历。”作为一个流浪者,舒伯特敏感细腻、宁静孤独的情怀,在声音和情感的层次上被朱晓玫处理得余音绕梁,也许旅居多年让她于此心有戚戚。


在贝多芬的第32钢琴奏鸣曲中,朱晓玫听到了贝多芬的死亡宣言。“它以弱乐章开始。我们缓缓升起,渐渐脱离这个世界。我们穿过环绕地球的云层,到达一片绚丽多彩的天空,在别处。在贝多芬之前没有人写过这样的音乐。”仿佛献给世界的赞美诗一样,贝多芬传达了一种解脱,一种至高无上的智慧。作为一个女性钢琴家,朱晓玫在乐句微茫的对比中把握了贝多芬心向往之的天堂般的境界。


从北京、香港到美国,从巴黎到莱比锡再回到中国,半个世纪的脚步,朱晓玫完成了自己远行与归家的艺术之路、生命之旅。在巴赫的墓前弹奏哥德堡之后,未来的路上,她还有最后一个梦想,她要找一个偏远僻静、清净干净的去处,回来手把手教孩子们演奏巴赫。对她来说,那颗朝圣的心永远都在路上。归家是暂时的,而出发则是每时每刻。


“你回来教巴赫,我给你做义工。”临行前,手握在一起,寡言的话别。等待她的巴赫新录音,等待她回来寻找音乐精神的传人。(曹利群)





constK :朱晓玫,或巴赫的人生


有人说,如果你喜欢贝多芬,却不喜欢巴赫,那么你并没有真正听懂贝多芬。这话曾把我唬得一愣,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算不懂贝多芬。不过,巴赫在我的印象里,一直是阴暗的音乐教室里挂着的、充满假发的油画像。大概由于此君年代久远,挂得过于靠里,以致时时有尘土粘结于其上,然后又时时有蛛网粘结于尘土之上,然后又时时有尘土复粘结于蛛网之上,反反复复,生生不息,循环不止;然而此君的音乐不免流于千篇一律、絮絮叨叨,致使被浪漫主义音乐宠坏耳朵的我等凡俗,经年累月也不见得因想起那画像的本尊,乃至好好擦拭一番。


然而上述印象——在听到朱晓玫女士演奏的《哥德堡变奏曲》之时,我便可以宣布——完全是对巴赫的误解。朱晓玫女士用她的琴声,将那个挂在阴暗的音乐教室墙壁上的巴赫,还原成了一个有12个孩子、时不时写一些四首联弹曲子与家人戏谑、和老婆调情的巴赫。从主题呈示起就优美至极:每一个音都活泼得自然。好罢,关于各个音的关系,我想补充说,我听过两种极端的处理:一种是如米凯兰杰利弹德彪西,每个音之后都有无限可能,但就是和他下一个音断然没有任何关系,令人产生诸如生命空虚无意义之类的感慨;再一种是像威廉肯普夫,这德国老头逻辑性强得惊人,他弹完一个音,你便觉得下一个音只能像他接下来这么弹。朱晓玫很奇怪,她弹下一个音,你觉得飞到了天上,各种可能性似扑面涌来,然后下一个音按下的时候,你猛地一拍大腿:“这原来是巴赫呀!古典主义的巴赫啊!讲究必然性的巴赫啊!”于是各种可能性像量子力学中被观测的粒子,渐次坍缩成唯一。随后的3个变奏1,2,3,各有各的味道:时而热烈,时而宁静,时而小中见大,总能动静相宜。简单地说,巴赫被处理得鲜活、有生气,变成了一个有七情六欲的人,而不再是一副画像。朱晓玫女士并没有完全按照谱面上的强弱记号弹,甚至在两遍反复的时候,强弱处理完全不一样,别有洞天。随后的变奏4,5,6一气呵成;变奏7弹出爵士的感觉,摇头晃脑;变奏8开始似乎回归正途……


在听变奏12,13的时候我总有这么种幻想,说来不太好意思。我觉得12的堂堂正正,好像是在率领一支军队;紧邻的13则高度个人化,大概夹杂了许多个人情感。在这个幻想中,12的演奏者也应该长得堂堂正正,像明末女将军秦良玉一般;13的演奏者则应温婉如江南水乡的采莲女。于是,我忍不住抬头看向画面……好罢,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朱晓玫女士既不秦良玉,也不婉如水。她其貌不扬,甚至有些丑怪,加之年老“色”衰,脸上松弛的肌肉随指下的音乐抖动,委实有某种音画不谐和之喜感。好在朱晓玫女士生性豁达、至今未婚,加上年龄超我两倍,我这么说,她大约是不会和我这个小辈计较的;就算真的计较,编辑还可以删掉这段是不是?总之,我特别喜欢她弹的13变奏,一进去就出不来那种感觉。13处理得清秀可人,反复听来不忍放手。于是,偶尔忍不住,终于还是抬头看了下画面,惊觉已然切到远方听众席上同样年老色衰的一位德国老太太,看这表情,却是听得呆住了:不知道她青春年少之时,和哪位同样精壮有活力的德国小伙,发生过什么值得留念的故事?


从14开始,几个速度较快的地方,朱晓玫女士处理得有些速度不稳。其实前面快速并且双手交织的地方,多少有类似的问题。看了一下她的简介,属于文革那段被耽误了的那种,于是就“你懂得”了,于是就“呵呵”了……这委实有些可惜。如果这些地方再干净一些,可能会更好。但人的际遇就是如此,假设她手指特别利落,利落得赛过郎朗藐视李云迪秒杀王力宏(不好意思,有人乱入了),利落得左手肖邦右手李斯特还能左右互搏,也许就不会痴守住巴赫。这就像贝多芬要是耳朵不聋,大概会被飞速发展的各种色彩性和弦迷住,乱花渐欲迷人眼嘛,我们今天就听不到他的《第九交响曲》和晚期四重奏了。


我的文章随音乐一同前进。第16变奏的前两小节有贝多芬风范。先提出一句口号,能不能实现再说,然后主形式、属形式、8-4-2-1递进……各种教科书式的动力发展手法一一展开。当然,这是巴赫,不是贝多芬,所以仅仅是风范而已。这段中间变为3/8拍子,非常精彩,像是一群人忽然涌进来,不管你提啥口号,先搅和一番再说。17,18,19,20接着遵循“动静有致”的原则,这个就不再说了。21开始,转为g小调;22有教堂音乐的庄严……其实21到25是一个小循环,从g小调到g小调,在大的起伏之中,又“嵌套”了一个小的起伏,时而庄严一把、受到神性感染,但总是归于小调。总得来说,人生就是从悲剧到悲剧——从生下来自己哇哇哭,到死时周围人哇哇哭;当然你也可以说是从喜剧到喜剧——从生下来周围人微微笑,到死时自己微微笑。波普尔说,浅薄真理的反面是谬误,深刻真理的反面照样是深刻真理,就是这么个道理。我这么一说,你就会觉得我是在说人生,其实不是,我是想说“嵌套”这个词,“嵌套”是计算机术语,意思是XXXXX(此处省略200字)。当然,你要硬是认为我在说人生,我也没意见。巴赫在70分钟的《哥德堡变奏曲》里,表现的是属于人间的喜怒哀乐。因为对于人生,你们这些人类总期待能体验更多的戏剧性,而生活又通常总是无聊乏味的,所以时间艺术的替代性作用就在这里。小说、电影、音乐、戏剧……这些时间艺术,天生就有这个特质。你既想历经丰富的情感体验,又不愿冒险,那么这些时间艺术门类总有一款适合您。空间艺术就没戏。你看金字塔,顶多被古埃及人的能耐震慑一下,正常人应该不会产生“喜怒哀乐”之中的任何一种情绪,因为哪种情绪也对不上这画面:你没啥可喜的,这玩意又不是你的对吧;你也没啥可怒可哀的,修金字塔的奴隶可以,你一个游客怒哀个什么劲;“乐”就更不对,你看某裤衩形建筑倒是可以“乐”,但那恰恰说明它的失败。建筑要是以搞笑为目的,那就失败了。然而空间艺术不可以的,时间艺术可以,所以音乐就……好了,不多说了,多说了你们这些人类也听不懂。哼哼。


OK,写了这么多,其实就想说明“音乐=人生”这么个浅显易懂的道理。巴赫是最均衡的。他之后的作曲家,分别在“人生”的某(些)方面,做了夸张化处理。比如贝多芬的英雄主义,肖邦的诗意……但是,若以包罗万象而论,则巴赫的“人生”显然最贴近真实的“人生”……写到这里,猛然发觉电脑上通过XXXX元的音箱放出来的《哥德堡变奏曲》却也如本文一般,进入了尾声。此时抬头一看,朱晓玫女士脸上松弛的肌肉依旧随着音乐抖动,但不知为何,此时,我却觉得,她变得顺眼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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